“如果你覺得天然鉆石是營銷‘騙局’，那么培育鉆石可能也是。”

(資料圖片)

1993年，鉆石業巨頭戴比爾斯（De Beers）尋求進入中國市場，征集“A diamond is forever”的中文翻譯，最終一位大學老師的“鉆石恒久遠，一顆永流傳”入選。

這句人盡皆知的廣告語成為戴比爾斯進入中國市場的敲門磚，鉆石迅速成為象征愛情的信物，攻占了不少女性消費者的心智。但也因為其高昂的價格，成了一些伴侶們情路上的絆腳石。

培育鉆石的出現，似乎讓囊中羞澀的男士找到了不錯的平替。作為一種人造鉆石，培育鉆石和天然鉆石具有一樣的化學成分和外觀，價格卻只有后者的三分之一。即便是專業人士，也不可能通過肉眼分辨出兩者間的區別，況且培育鉆石同樣可以獲得專業鑒定機構的證書。

隨著近幾年理性消費風潮漸起，有些消費者開始反思“鉆石到底是不是最大的營銷騙局”，培育鉆石能成為“揭穿謊言”的“試金石”嗎？

01

真愛也有“優惠價”

培育鉆石在本質上與天然鉆石無異。

天然鉆石由碳單質在地殼巖層深處經過漫長時間的高溫高壓形成，并被火山爆發等熔巖活動帶到淺層地表。培育鉆石則是實驗室的產物，屬于人造金剛石。

但培育鉆石又不同于莫桑石和鋯石等鉆石仿制品，它的晶體結構、物理、化學和光學性質和天然鉆石完全相同。簡言之，培育鉆石就是“真鉆石”。

俄羅斯鉆石礦坑。圖源：GIA官網

更關鍵的是，鉆石的價格取決于其大小、顏色、凈度、切工，也就是業內常說的“4C標準”。同樣頂級的培育鉆石，價格只有天然鉆石的三分之一，而且鉆石越大，培育鉆石的價格優勢就越明顯。

同樣是一克拉的重量，天然鉆石的平均售價在6至8萬元左右，大品牌的頂級鉆石甚至會超過10萬元，而一克拉培育鉆石的售價約在1至3萬元之間。

鉆石4C標準。圖源：GIA官網

正在籌備婚禮的Jack對霞光社說，未婚妻看上了Harry Winston一款1.2克拉的鉆戒，價格超過15萬元，盡管兩個人收入不低，但對他來說還是感到“肉疼”。最終，他還是被未婚妻“這樣的花銷一生只有一次”說服。

不過，愿意花十幾萬買鉆戒的情侶是極少數，對于價格高昂的鉆石，多數人還是望而卻步。

“學生時代可能是看了很多偶像劇，對于愛情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，但工作之后變得更加現實，既然決定在一起，就不想給男朋友太多壓力。”已經結婚的小文說。

雖然她認為鉆戒并不“那么重要”，但當霞光社向她介紹了培育鉆石后，她覺得如果花一兩萬就能買一枚鉆戒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顯而易見，價格是決定消費者購買行為的最主要因素。那么，天然鉆石為什么可以買得這么貴？

數據顯示，天然金剛石全球年產量約為1億克拉。以戴比爾斯為例，目前約40%的鉆石開采和貿易由其控制，毛坯鉆石的開采成本逐年緩慢下降，近幾年維持在每克拉40至60美元。而毛坯鉆石的售價約為150美元/克拉，看起來并不貴。

不過，金剛石礦中多數含有雜質，有些礦藏由于質地太差，只能用于工業用途。其中，可以用作珠寶的天然金剛石占比約20%，而凈度高的天然金剛石占比不到5%。

一位從事珠寶生意的業內人士告訴霞光社，鉆石原石看起來并不起眼，樣子和日常生活中的冰塊或冰糖類似。真正讓鉆石閃耀的決定性因素是切工，這個環節中，原石打磨剖光中較高的損耗，也會被計入成本。

知名珠寶“非洲之星”重530克拉，它的原石庫里南重量為3106克拉，號稱世界第一大鉆石原石。

1905年庫里南被發現時，寶石界行家就對其估價75億美元。當時南非屬于英國殖民地，因此原石被贈給英國皇室，之后交給一家美國公司切割。據說設計方案就耗時六個月，最終原石被分成九顆大鉆石和96顆小鉆石，分別作為王冠、權杖及其它裝飾。這105顆鉆石總重量1063.65克拉，僅為庫里南原重量的34.25%。

僅對比生產環節，培育鉆石的成本優勢就已經十分明顯。

據A股上市公司力量鉆石披露的數據，高溫高壓法（HPHT）生產鉆石的周期約一到兩周，毛坯鉆石生產成本已經降低至90.43元/克拉，即便銷售價格為630元/克拉，生產方還有八成左右的毛利。

而且對生產方來說，只要有足夠的六面頂壓機，理論上產能還可以無限擴張。

技術不斷成熟，是培育鉆石終端銷售價格持續下降，并受到市場關注的根本原因。

高溫高壓法培育鉆石使用的六面頂壓機。圖源：GIA官網

02

高價鉆石背后的秘密

其實，不管是開采還是切割打磨，對于天然鉆石成本的影響都不算大。真正決定鉆石價格的，是營銷和品牌溢價。

早在19世紀后期，鉆石還只能在巴西叢林或印度的河床中被發現，每年產量只有幾磅重。但到了1870年，南非奧蘭治河附近發現了巨大的鉆石礦，隨著成噸的鉆石被開采，市場上充斥著大量鉆石，投資南非的英國金融家開始意識到，鉆石的稀缺性受到巨大威脅。

因此，幾大鉆石商在1888年聯合成立了戴比爾斯公司，從源頭控制鉆石產量，并逐漸掌握了全球鉆石貿易的話語權，并首創了毛坯鉆石的交易機制。

1934 年，鉆石交易公司成立，總部設在倫敦。鉆石交易公司每年會組織10 次看貨會，全球僅有約 100 家特約看貨商可以參與并采購。這些看貨商在購買鉆石后，可以自己切割銷售，也可以轉手。但沒有看貨資質的企業，只能從特約看貨商處購買毛坯鉆石。

配貨和交割條件都由賣方決定，這一抬高交易門檻并削弱買方議價能力的制度，使得鉆石行業上游對價格的掌控力要高于一般的資源行業。即使后來，俄羅斯鉆石巨頭埃羅沙產量迅速提升，戴比爾斯的市場份額下降，這一制度也并未改變。

更厲害的手段還在營銷層面，圍繞鉆石永恒的情感價值和象征忠貞不渝的愛情觀念，戴比爾斯把鉆石戒指打造成了訂婚的傳統。

1946年，戴比爾斯一口氣在125份全國性報紙上做了整整一周的好萊塢明星私人物品專欄，描述她們佩戴的鉆石飾品。

此外，戴比爾斯持續不斷鼓勵媒體，在名人報道中將鉆石作為浪漫愛情的象征進行展示。1947年，戴比爾斯聘請的廣告代理公司N.W. Aye的職員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后來廣為流傳的"A Diamond is forever"。隨著鉆石營銷的深入人心，幾十年后，這句廣告語被提名為“20世紀最佳廣告”。

這或許就是一些人認為“鉆石是20世紀最成功的營銷騙局”的原因。但抬高行業準入門檻，通過塑造品牌價值獲得超額利潤的行為，似乎在鉆石培育領域也并不少見。

2018年7月，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（FTC）正式將培育鉆石納入鉆石大類。2019年，歐亞經濟聯盟、比利時“鉆石高階層會議”（HRD）、美國寶石研究院（GIA）、中國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、世界珠寶聯合會等全球珠寶行業的重要組織、機構，紛紛以各自的方式承認“培育鉆石”屬于鉆石。

培育鉆石有了“合法”身份之后，珠寶巨頭也紛紛入場。2018年，戴爾比斯、施華洛世奇建立了自己的培育鉆石子品牌。

大型珠寶公司的入局，給培育鉆石帶來了更多關注，但巨頭們似乎有自己的盤算。

以戴比爾斯旗下的培育鉆石品牌Lightbox為例，統一定價為800美元/克拉。對戴比爾斯來說，培育鉆石這么便宜的定價可謂“一石二鳥”：第一，通過低價策略搶占市場，打擊其他培育鉆石競爭對手；第二，給購買培育鉆石的消費者一種“培育鉆石很廉價”的印象，以確保天然鉆石至高無上的地位。另外，目前Lightbox主要在美國和加大拿銷售，中國的官網長期處于無貨的狀態。這讓Lightbox看起來更像個噱頭。

除了國際大品牌，一些國內培育鉆石品牌也已經出現。其中，Light Mark（小白光）已經在全國開出十幾家門店。但電商平臺上，小白光一克拉的裸鉆也要2萬元左右，這個價格顯然沒有想象的那么低。

03

鉆石自由可期？

從理論上分析，隨著培育鉆石產能不斷提升，更大的產量可能會進一步壓低生產成本。接受培育鉆石的“等等黨”，或許可以期待能在未來實現“鉆石自由”。

CVD 鉆石原石（左）、HPHT 鉆石原石（中）以及天然鉆石原石（右）。圖源：GIA官網

目前培育鉆石有兩大技術路線，高溫高壓法（HPHT）和化學氣相沉積法（CVD）。

高溫高壓法模擬天然鉆石形成過程，可以達到無色，但由于生產過程中加入金屬粉末作為催化劑，可能含有少量雜質，影響其凈度。而化學氣相沉積法則因為在環境中注入惰性氣體，原石成品需要改色處理。

目前全球的培育鉆石市場格局呈現三足鼎立的局面。在產業鏈上游，中國占據了全球超過四成的培育鉆石市場份額，其中HPHT法占據90%。像力量鉆石這樣的高毛利也進一步刺激的生產端擴大產能。此前，多家A股上市公司披露了擴產計劃。

在中游的毛坯加工、切割、打磨、鑲嵌環節，印度占據了九成以上的市場。但前述業內人士認為，鉆石的切割設計基本沿襲了傳統的十幾種樣式，比如人們常說的鴿子蛋屬于橢圓形切割。整個中游環節屬于勞動力密集型，其議價能力、附加價值和毛利都比較低。

而在下游消費環節，美國已經成為最大的培育鉆石消費市場，占全球份額的80%。而中國市場雖然只占全球培育鉆石消費市場的約10%份額，但增速很快。據魔鏡市場情報統計，在中國電商平臺上，培育鉆石今年7月銷售額為0.74億元，同比增長149%，增速較6月及二季度有明顯提升。

今年以來，培育鉆石生產企業的訂單量持續火爆。據央視財經報道，河南省商丘市的一家培育鉆石生產企業，今年上半年銷售額接近2.5億元，是去年同期的2.8倍；河南省許昌市的另一家培育鉆石企業則稱，公司明年元旦前的全部訂單已經預訂完畢。

不可否認，培育鉆石的出現給天然鉆石市場造成了一波“低價”沖擊。而且從大趨勢上看，培育鉆石的價格正在逐漸下降。

2020年，同樣1克拉達到GVS品級的裸鉆，培育鉆石的價格只有天然鉆石的35%。而在四年之前，這個數字還是80%。批發價下降更為明顯，培育鉆石相對天然鉆石的價格從70%下降到14%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一些天然鉆石品牌的態度卻值得玩味。周大生曾發出公告，認為培育鉆石畢竟是工業產物，隨著技術提升，價格會往下走，而消費者購買珠寶是希望保值增值。因此公司只做天然鉆石，暫無培育鉆石方面的計劃。

盡管培育鉆石似乎在傳統鉆石商眼里有些“不入流”，但隨著培育鉆石獲認證成為“真正的鉆石”，并享受著璀璨奪目的品牌光環，在消費市場中，品牌方依然有很強的議價能力。

從這個角度來說，即便以后培育鉆石的產量再高，降價的趨勢不會一直持續。阻止降價的原動力或許就是“品牌”的力量，畢竟鉆石在消費者眼中一直都是珍貴的代名詞。簡言之，產量上升帶來的成本下降，只不過是給品牌方創造了更大的利潤空間，消費者未必會感受到明顯降價。

因此鉆石和愛情之間的等價連接不會因為培育鉆石的出現而改變。如果說天然鉆石是一個成功的營銷“騙局”，那么人造鉆石顯然并不是揭穿騙局的方法。

參考資料：

[1]《培育鉆石：契機已至，向新而動》，華金證券

標簽： 天然鉆石 戴比爾斯